無人機技術的擴散以及威力的升級，最終將是全世界各國面臨的考驗。

最新一輪巴以沖突達成停火協議后，哈馬斯在加沙地帶舉行擊敗“猶太復國主義”的“勝利游行”，以色列也宣稱在“恐怖分子”的威脅下成功保衛“國土”。這互不認輸的雙方，與其說是擁抱和平，不如說是為來日再戰積蓄能量，暫時休戰。

回到沖突本身，雙方的傷亡比不出意外地依舊懸殊。不過，這并不意味著哈馬斯在戰場上被單方面吊打。事實上，戰爭與沖突的勝負并不總是與傷亡掛鉤，技術條件全盤落后的哈馬斯也在同以色列的對抗中開發著自己的“非對稱作戰能力”。

不少文章已對哈馬斯依賴火箭彈的消耗戰略有深入解析，但本文關注的，是在沖突中嶄露頭角的哈馬斯無人機。因為無人機技術的擴散以及威力的升級，最終將是全世界各國面臨的考驗。

哈馬斯的火箭彈不可謂不絢爛，只是彈道太過容易預測

哈馬斯造起無人機

哈馬斯火箭彈以色列“鐵穹”防空系統在古老土地的夜空上交織的絢麗畫面，注定成為載入中東史和軍事史的難忘一筆。

4300枚成本低廉的火箭彈足夠讓以色列犯難和頭疼，但尚不足以刺痛可以靠美國軍援不斷回血的以色列。要想穿透有“鐵穹”“綠松”等先進防空系統拱衛的以色列領空，與以色列達成新的平衡態勢，哈馬斯必須在彈道極易測算的火箭彈外，找到新的殺手锏。

在此次沖入中，哈馬斯的無人機據稱已經有所斬獲。15日深夜，哈馬斯宣稱成功襲擊了以色列一家化工廠的燃料庫，現場火光沖天，爆炸聲不斷。

如果消息屬實，那這將是哈馬斯無人機取得的重要戰果。以色列《耶路撒冷郵報》網站14日報道稱，以色列面臨著越來越多的來自哈馬斯的無人機威脅。在網上流傳的一段視頻里，哈馬斯展示了該組織的最新武器——一架被稱為Shehab（意為“流星”）的無人機。

哈馬斯下屬武裝部隊展示“加沙制造”的Shehab無人機，不僅可以低空突防，發出的噪聲也比火箭彈的呼嘯聲小得多

雖然美國《防務新聞》網站近日稱，以色列“鐵穹”系統首次擊落一架哈馬斯無人機，F-16戰機則擊落了另一架，但相比于以軍宣稱的“鐵穹”對哈馬斯火箭彈90%的攔截率，以方對哈馬斯無人機的防御力雖然依然強大，但顯然有待提高，尤其是在哈馬斯的無人機技術得到外部援助的情況下。

2014年，哈馬斯在與以色列的沖突期間曾首次無人機實戰測試。當時，以色列防空系統擊落了一架哈馬斯使用民用無人機改造的、機翼下掛有兩枚小型炸彈的無人機。2016年，以色列還被指控在突尼斯暗殺一名哈馬斯無人機專家。

但是，美國前總統特朗普任內對伊朗的“極限施壓”和對以色列的無原則偏袒，使得本不大對付的伊朗和哈馬斯走到了一起。以方分析稱，哈馬斯在此輪沖突中使用的無人機，有伊朗援助也門胡塞武裝的無人機的影子。

2019年9月，胡塞武裝出動無人機對沙特最主要的煉油基地發起大規模打擊，國際油價應聲飆漲。今年3月和4月，胡塞武裝再次動用無人機突襲沙特，國際油價飆升至新冠疫情以來的最高點。

這種無人機體積雖小，卻一樣能掐住對方的軟肋，成為伊朗撬動中東變局和國際經濟走勢的能力。以色列應該會對加沙地帶作為飛地感到慶幸，因為這讓任何流入加沙的物資都在以方的嚴格監管之下，否則一旦哈馬斯能夠毫無阻礙地獲得輸血，那后果以色列難以想象。

扭轉戰局的“哈洛普”

其實，伊朗援助的這種自殺式無人機技術還相當初級，尤其是與對手以色列的無人機相比。伊朗的無人機目前還只能搞搞偷襲，頗有游擊戰色彩，而以色列的技術卻能直接扭轉正面戰場的戰局。

在去年爆發的納卡戰爭中，阿塞拜疆之所以能一掃30年來頹勢，主要源于無人機的大規模運用，使戰場呈現出某種單向透明的態勢。訓練有素的亞美尼亞軍隊仍能在山野之間以伏擊、突襲給阿塞拜疆制造麻煩，但無人機的精確打擊，讓戰線后方的亞美尼亞炮兵陣地和兵力集結點時刻處在致命的威脅之下。

當再正常不過的行軍、就餐都可能隨時斃命時，這已經不是正常作戰，而是單方面的獵殺。在這樣的恐懼之下，亞美尼亞軍隊士氣的崩潰也就在所難免了

其中，以色列的“哈洛普”自殺式無人機居功至偉，在開戰不久就摧毀了本土的兩個S-300防空陣地。至于后續大殺四方的土耳其TB-2察打一體無人機，更多地是享受“哈洛普”戰果的紅利。

“哈洛普”自殺式無人機

至于S-300防空系統的雷達為何在被擊中前還在正常旋轉，似乎沒有收到任何預警，也很簡單——體積原本就不大的“哈洛普”采用了隱身設計，S-300設計的初衷也是針對有人飛機、彈道導彈等目標。也就是說，雖然亞美尼亞敗了，但這個鍋不應歸S-300，甚至不應歸咎于某件裝備，而是亞美尼亞針對“低慢小”目標的能力缺失。

同樣裝備俄制反無人機電子戰系統，駐敘俄軍就多次成功抵御反政府武裝的無人機群襲擊，其中除土耳其的無人機外，俄軍稱還有美國的無人機

技術擴散的隱憂

當然，無論是巴以沖突還是納卡戰爭，交戰雙方的體量都有限。但可以肯定的是，近年來無人機之所以能在多個戰場大放異彩，是具有一定的標桿意義的，一如1982年成功載入史冊的北卡谷地空戰。

密切關注新軍事變革的各大國，自然不會對這樣的戰場實踐視若無睹。

作為長期引領變革的美國，從斬首伊朗革命衛隊將領蘇萊曼尼，到中東各地以反恐為名的“定點清除”，其無人機作戰體系的豐富程度自不必多言。饒是如此，美軍還在進一步向基層部隊普及無人機的裝備與使用。2018年，美國海軍陸戰隊開始從Aerovision公司訂購Switchblade自殺式無人機。這種無人機不到3公斤重，可直接放入士兵的背包。在戰場上，它被設計用來針對無法被步兵直射火力攻擊、又無法及時獲得空中支援的情況，比如山坡另一側的敵方迫擊炮陣地、或者建筑物內的敵方狙擊手。

美軍Switchblade無人機在使用時從近似迫擊炮的發射筒里彈出展開，單兵即可操作，使用方便

中國也在快速追趕。除了在中東戰場大放異彩的“彩虹”系列察打一體無人機外，2017年慶祝建軍90周年的閱兵中，專門針對雷達等電磁目標的ASN-301無人機首次在國內亮相。根據《科技日報》的報道，ASN-301與在納卡沖突中戰功卓著的“哈洛普”系出同源，也就是以色列大名鼎鼎的“哈比”自殺式無人機。報道還稱，ASN-301與“哈洛普”一樣，已經實現了對前輩的超越。

ASN-301無人機發射瞬間

誕生于1990年的“哈比”可能是世界最早的自殺式無人機，最大飛行高度3000米，續航時間4小時。由于該機的雷達波反射截面很小，紅外信號可以忽略，光學特征和噪音值都很低，所以戰場生存率比較高，往往能夠對被視為現代戰爭體系核心節點的雷達站發起突襲。

被譽為自殺式無人機“鼻祖”的由以色列設計制造的“哈比”無人機

此外，中國還曾在2016年珠海航展期間展示了代號為WS-43的巡飛彈。所謂巡飛彈，本質上與“哈比”一樣，同屬自殺式無人機。巡飛彈既不同于無法在敵方陣地上空徘徊的普通炮彈，也不同于“捕食者”等昂貴的大型無人機，它是一種裝有動力裝置和制導導引頭的多任務彈藥，發射后可在目標上空進行一定時間的巡邏飛行，雖然偵察范圍較小，但后勤保障壓力小，使用更加靈活，可對無人機偵察起補充作用，也可以直接對目標發起攻擊。

話說回來，就如同大國在防止核擴散問題上的一致立場一樣，它們在防止尖端無人機技術外溢和擴散上也有同樣的利益和責任。美國就非常擔心廣泛在海外部署的美軍未來將不得不面臨各種反美武裝所擁有的先進無人機群的威脅。在中美關系的新時期，這或許也會成為美國希望與中國坐下來談談的領域之一。